兰姒爹要钱,而江玮鹤要人,明面儿上看,是他吃亏,可其实是一举两得。
在镇宁村这两年,他虽然看不见,但听得见也感受得到,村子里的人都热情,但热情归热情,那股热情劲儿过了,谁还能腾出精力来天天去一个瞎子家里照拂着?
江玮鹤又要强,一开始决定一个人来镇宁村生活的时候就做好了因为眼睛不方便所以诸事不顺,频频受挫的打算。
没有什么事是过不去的,他能一个人在虎狼之地,血雨腥风下立稳脚跟活下来,还有什么事能难得到他?
一开始,日子的确不好过,烧水时常会烫伤自己,切菜不知给手上切了多少伤口,因为看不见,所以饭经常烧的半生不熟,但他从不开口求人,更不愿意把自己如此脆弱狼狈的一面外露给别人看。
可日子再苦也有个头,某天夜里,他家里闯进来个小蟊贼,这小蟊贼不偷不抢,翻过墙头藏在他家院子里,听见他的脚步声还被吓了一跳。
江玮鹤很机警,尤其眼睛看不见之后耳朵就变得比以前更好使了,镇宁村不会有什么强盗土匪,所以来人八成是游手好闲的老光棍,晚上光顾,除了偷东西还能干什么?
他闻声而动,茫茫黑夜里,看不见的人反而比看得见的更占优势,一把抓住那“毛贼”的胳膊,却意外发现这“毛贼”骨架瘦小,被他抓住居然反抗不过,一出声——居然是个女人!
“半夜私闯民宅,你到底是什么人?”
女毛贼声音颤颤,“我你放心,我不是来偷东西的,我就是来躲一躲,一会儿我就走。”
刚说完,门外纷纷杂杂脚步声便踩着话尾余音来了,这些人在门外停了片刻,嘴里骂骂咧咧的,像是在找什么人,最后恨恨的放了句狠话,“让老子抓住这小妮子,一定先办了她,再卖了还账!”
女毛贼簌簌一抖,江玮鹤也忽然明白了,她说躲一躲,躲得应该就是屋外那帮人。
脚步声渐渐走远了,女毛贼松口气跟他道谢,抓他的手要拿开的时候,碰到他手上的伤口,还惊讶的不行,“你手上怎么这么多伤口?”
江玮鹤不答反问,“你是谁?”
她当然不肯说,不过却念念叨叨的给他上药,说他看不见怎么能一个人生活呢?都乡里乡亲的,他只要开口谁不能帮他?何必要自己受这罪?
听这语气,这话说的,她就算不自报家门,江玮鹤大概也能猜出她的身份。
大半夜还被人追着四处躲藏,追她的人听脚步声怎么也有七八个,语气凶恶,说话也带着江湖气,是强盗土匪早该挨家挨户的踹门了,不是,那就只可能是被人招来的。
刚刚那人说要卖了她还账,村子不大,有本事惹上这些人的,村子里除了兰裕那个烂赌鬼,还真不做他想。
兰裕有个闺女,村里的男人们人人唯恐避之不及,就是怕惹上兰裕这个无底的天坑,前前后后的一联想,这女毛贼,应该就是兰裕那个闺女了。
兰姒因为感激,帮江玮鹤上了药,期间一直唠唠叨叨,告诉他饭该怎么做省事儿,烧水的时候怎么不用手碰就知道烧开了,反正嘴张开就没停下过。
江玮鹤知道,她是怕人没走远,不敢出去,不过他也不急着赶她走,丫头没有坏心眼儿,说的也都是他用的上的,自己容她藏身,她投以回报,谁也不欠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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